本土再忆母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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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母亲出生在一个特殊的家庭。姥爷叫宋道生,安泽县郭庄村人。他们宋家几辈子是阴阳先生,信奉耕读传家,在安泽县二道河一带有一些声望,到了姥爷这一辈已算是殷实之家。

姥爷他子承父业,熟读四书五经,深谙五行八卦,似乎无所不知。他身材伟岸,举止文雅,能说会道,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。耕作之余,时常游走于安泽、长子一带给人看坟地、定阳宅、相面卜命,人称宋先生。在我的印象中,姥爷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。

母亲叫宋白英,是姥爷的大女儿,从小她就受温良恭俭让、三从四德的封建教育,还能识些字。长到十六、七岁时就成了知书达理、女红超群、俊俏大方的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。

大革命时期,长子开始有了共产党的活动,图存救亡的号召开始传播。姥爷游走四方,广积人缘,在地方上算是接触新思想最早的人。他思想进步、向往革命,直至后来毅然将女儿嫁给了李登云。

李登云是常张乡鸦儿沟村人,是长子县最早的共产党人,当时是长子县第一任农会主席。

母亲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,她不大愿意讲她那辛酸的往事,只是在一些时间节点上会断断续续地讲一些,而往往是未曾开言泪先流,话到深处不成声。

据母亲讲,李登云是一个有胆有识、智谋过人的人,对共产党那是铁了心的。那时候一切权力归农会,打士豪,分田地,农会掌有生杀大权,他惩办过好多豪强劣绅,反动势力对他是恨之入骨。有好几次,他都是侥幸脱险,和他过日子那是时时担惊受怕,日日提心吊胆。他枪不敢离身,睡不敢离门,他们是在随时准备丢命的环境中生活的。

一九四七年,李登云奉命南下工作,在永济县遭敌人围堵,力战不敌,身中数枪,被乱刀刺杀在黄河滩上。闻此噩耗,母亲悲痛欲绝,提出要搬尸归葬。当地政府无人应承,求人告邻皆言不可,家中父兄不敢从行。但母亲是决计要去,她说哪怕死在路上也要让他魂归故里。她变卖了所有细软,买了一口棺材,备好装裏,许以重金顾了一辆马车,怀抱八个月大的女儿含泪上了路。那时,一路上到处都是逃荒避难的,时不时还有士匪出没,车夫几次不肯再走,母亲痛哭流涕,车夫受其感召才勉强成行。

扶柩归来安葬入土后她大病一场,整日以泪洗面,不成人形。父亲可怜母子艰难,时常以同乡、战友之谊给些补给劝慰,后来他们结成了夫妻。

解放之后,他们夫唱妇随、男耕女织,生儿育女,生活倒也充裕,但是她的哀伤和父亲的枪伤落下的病根时不时地折磨他们。父亲不敢责怪母亲,稍有言错语差,母亲一生气心口就痛,就会茶饭难进。父亲一到下雨天枪伤就会复发,有如百虫抓心般难忍难熬。那些不想提而又绕不开的印记如影随行,每每触及总是同病相怜,哀声叹气。

六十年代时,我家门口有一口井,井旁有条石,成了村里最大的饭市。每到夏天的夜晚,邻居们、儿童们吃完饭后,边纳凉边听他们讲故事。开始时说说笑笑权当消遣,后来就有人开始说闲话了,说母亲是克星,说父亲是逃兵。那种刻薄、毒辣的言语让他们难以承受。不知何时起,母亲一缄其口,再不说道这些事。

大慨是六十年代,政府到处挂军烈属的牌子,他们也动过心,也找过政府,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也只是问问了事,再加上他们不想再提往事,也就算是过去了。

一九七八年,有个老兵访友,再次提及政府有抚恤的政策,劝母亲找找政府,为她和女儿求点抚恤。父亲不吭声,她偷偷找到县民政局,那个头头很冷淡,说没有证据证明她们是烈属,挂牌不可能,当然更不可能有抚恤。父亲是个刚烈之人,他也受过同样冷遇,闻听此话,直言这些当官的就没有几个好东西。他抱怨说,他曾是有名的悍将,出生入死,身经百战,二度负伤,应该算是货真价实的英雄人物吧?因伤离队未能南下就再没人管,不认账也就算了,还侮辱是逃兵,劝母亲也死了这条心。父亲是此心已死,母亲却心有不甘,一个没多出过门的小脚老婆领着姐姐,带了些盘缠,一路打问直奔永济县,说要去讨个说法。

母亲说,永济县有好人,听说她们是李登云的遗属,政府不仅热情接待了他们,还安排住在招待所,大领导还亲自问寒问暖,派了专人管招待他们。那时她们才得知为了纪念英烈,永济县在解放后就把李登云烈土牺牲的村以登云村命名。当地领导耐心给她们解释,说共产党是一个政策,长子、永济都一样,他们出个证明,烈属等手续最好是在长子县办。

她们拿着证明回到长子,长子县民政局的答复是遗孀嫁人没有抚恤,女儿工作没有指标,承认女儿烈属。不管怎说,总算是为姐姐争了一个名份,事情也算有了个了结。多年以后,母亲也享受到了抚恤,这是后话。

母亲从小受家庭传统文化的影响知书达理,温良贤惠,争强好胜,不甘人下。在我儿时的岁月里,总记得母亲一天到晚忙碌的身影,下地、喂猪、纺花、织布、纳鞋、做衣,没完没了。常常半夜醒来,看见的是母亲在昏暗的油灯下搭夜作。那咚嗒、咚嗒的织布机声总是不停地在响,那哧啦哧啦的纳底声一年到头总不间断。我姐妹五个,七口之家全凭父亲一己之力,生计艰难。偶尔吃肉,母亲总是夹在我碗里,她说她不爱吃肉。做面条常不够吃,她总是最后连面带汤喝,她说她不爱吃干的。孩子们病了,她吃不下睡不着,愁眉不展,四处求医。逢节时家里再穷,她也要叫孩子们吃得像样一点,过年时多少要买些核桃枣,不想让孩子委屈。我在外面闯下祸,父亲倒是轻易不打我,但母亲会拿笤帚打,打不要紧,最怕她哭,打不动了她会搂着你哭,那一声“儿啊,叫娘伤心啊……”能够刺到你心底。儿时上学贪玩,总让她不省心,生怕我学不好,每年都会请老师在家里吃一顿饭,叮嘱几句多多管教的话。她挂在嘴边的话就是“只有读书才能明理,吃糠咽菜也得让孩子念书。”家景虽然不甚富裕,但她收拾得井井有条,子女不管衣服有多破旧,总打点得干净利落。虽然生计艰难但总能设法维持。她为这个家操碎了心,早早地有了一头白发。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,收到通知书的那一天,母亲哭了,哭得撕心裂肺,她说孩子有出息了,这一辈子有盼头了。

在我工作成家后,母亲像换了一个人,整天乐哈哈的。她会时常在家里哼几声小调,她会把留声机的声音开得大大的,招村人眼馋。儿媳旅游给他买了一双小脚皮鞋,她笑得合不拢嘴。儿媳给她买了金耳环,她会刻意向人家显摆。女儿们给他做了什么好衣服,送了什么好吃的,她也会向人抖大。她常会像小孩子一样向人炫耀她有一个幸福的晚年。

二零零一年,在父亲过世后的第一百零二天,她也安然离世。

哀哀父母,生逢乱世,

为救国难,甘许生死。

哀哀父母,生我劬劳,

持家传德,功苦劳高。

每每忆父母,一任双泪行;纵有千万言,难诉心底情。我那可爱可敬的母亲啊,儿子实在是字缺词穷,难以表达思念之情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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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王娟刘欢刘峰责编:赵晓优-邮箱:xwrx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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