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崇仁缅怀我的老师侯喜瑞

我是年拜的侯老。在此之前我学演的是武生和老生,有时也演一些花脸角色。记得有一次徐兰沅先生(梅兰芳的琴师)看了我演的《一捧雪》的戚继光和《恶虎村》的濮天雕后对我说:“我看你演花脸比老生要好。”年在中山公园音乐堂梨园界举行的那次大合作演出,我演《八蜡庙》后半出的费德功,侯老看了非常高兴,见了我说:“小子,我看你的条件是唱花脸的材料,比你唱老生强。”两位前辈的话引起了我的考虑。和父亲马连良谈及此事,他觉得有道理,同意我改学花脸,并说:“既然侯老有这个意思,我看就拜他吧!”就这样由蒋元荣(侯老的亲内侄)出面与侯先生谈,侯先生欣然应允。年春夏之际,正值父亲马连良收丁英奇为徒,在中山公园“瑞珍厚”举办拜师仪式,父亲安排我同时在这个仪式上向侯老行了拜师礼。侯老的艺术和为人在京剧界有着极高的声望和威信,人称“侯爷”。父亲比侯老小一科,称侯老“二哥”,我们平常见着侯老一直叫“二大爷”。拜师后,侯老说:“以后叫我师父吧!”

父亲马连良与侯老关系亲密,艺术上也多次合作,珠联璧合。记得父亲年组建“马剧团”后首次赴天津演出,就请的侯老加盟。侯老演《回荆州》的张飞,父亲专门坐在边幕看侯老的“走边”,边看边赞叹说:“师哥真是宝刀不老哇!”由于侯老与父亲有这种亲密的关系,又同是回族,侯老对我一直如慈父一样地教导和关心。我先后向侯老学演了大大小小几十个角色,如:《失空斩》的马谡,《取洛阳》的马武,《回荆州》的张飞,《英雄会》的黄三太,《恶虎村》的濮天雕,《打金砖》的马武,等等。

《打金砖》中饰马武

侯老对学生学戏要求严格,言传身教,经常叮嘱我:“演好架子花脸不容易,需要全面的基本功,唱念做打都要练好。”“角色不分大小,都要认真演好。”

跟侯老学戏有多种方式,除了到他家或有时把他接到团里给我说戏外,经常去的地方是天坛公园。每天早晨到天坛公园遛弯儿,是侯老多年的习惯,春夏秋冬天天如此。在遛弯儿的同时听学生喊嗓、念白,看学生练功,给学生说戏,成了侯老教学生的一种独特的方式。那时我住在白碓子,常常是早晨7点左右到公园,喊嗓子,练功,听侯老说戏聊戏后,赶乘15路汽车到俱乐部上班,两不耽误。

侯老教戏特别注重对人物的分析和性格的把握。在拜侯老之前,有一次我演《群英会》的黄盖,梅兰芳先生看了我的演出,我向梅先生征求意见,梅先生说:“都好,就是念白的调门儿太高了。”我当时还不太理解梅先生的意见。后来,侯老教我黄盖这个角色的时候,他一再强调:“演黄盖,念白要特别注意,调门儿不能太高,字儿不能飘,因为黄盖是东吴的三世老臣,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,性格内向,处事稳重,心有谋略。因此,他的念白要浑厚浓重,苍劲有力。你嗓子好也不能喊,否则就不是这个人物了。”听了侯老的一席话,再回忆起当初梅先生给我提的意见,我茅塞顿开,明白了演戏必须知戏情、明戏理,要演人物、演性格的道理。

侯老教学生非常注重因材施教。有一年团里要排《白马坡》,让我演曹操。我一直没演过曹操,也很想借此机会学演曹操戏,何况侯老又以“活曹操”著称,我想学起来一定很方便。我向侯老提出学习的想法后,侯老笑一笑说:“你想多学是件好事,可是你的条件不适合演这类活儿,不对工。不是我不想教你,是因为曹操的戏太难演了。曹操性格多面复杂,很难把握,只演他的‘奸’远远不够,他还是个政治家、军事家和文人,具有雄才大略。这些东西你现在还演不出来,你的形象气质和基本功演马武、马谡等等的角色更合适。”

没能向侯老学演曹操戏,虽然是我一生的遗憾,但是我对老师的教诲非常理解。这说明老师对我进行了认真准确的分析,为我的艺术之路指出了明确的发展方向。

我常演的《失空斩》的马谡,《打金砖》和《取洛阳》的马武,都是侯老一字一句、一招一式教出来的,其中《失空斩》的马谡和《打金砖》的马武演得最多。二十年前我在《侯喜瑞艺术评论集》中曾专门详谈了我向侯老学演马谡的表演体会,这里就不再多说了。

《取洛阳》是我早就想学演的一出戏,这出戏不仅是侯老的代表剧目,也是架子花脸唱念做打全面展示的一出好戏。年北京戏校校长郝寿臣先生逝世,年父亲马连良担任校长,并亲自执教。他特意请来了侯老教授《取洛阳》,与他教的《白蟒台》同台演出。侯老的两个学生是常保全和黑永宽,他们俩原来都是郝寿臣的学生。侯老每周两节课,都是在晚上。这也是我学习的机会,凡是晚上没演出又恰逢侯老上课,我都争取到学校侯老的课堂上看课。当时侯老已七十有余,教授这样一出表演繁重的戏,他都是反复示范,从不凑合,令我非常感动,同时受益匪浅。年北京京剧团赴港演出,团里安排我们不去香港的人由李世济领衔带队出外巡回演出。我借此机会向侯老认真地学习了这出《取洛阳》,并在南昌和北京广和剧场各演了一场。

(马崇仁,回族,北京人,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。年生,为我国京剧大师马连良先生之长子。年入中华戏曲专科学校,排“金字科”,学习净行。打下了坚实的尚派武生基础。随着艺术的提高,搭入父亲领衔的扶风社,并不断向马连良、李洪春、李洪福、雷喜福和李吉来等名家学习老生、红生艺术。以能戏甚多驰名艺坛,被李万春、李少春、叶盛兰、叶盛章及上海中国大戏院等名班社争相约请,与名家合作,成为菊坛中著名的“戏包袱”。年加入北京京剧团,登台演出的同时兼任舞台监督。年拜京剧大师候喜瑞为师,得候派艺术真传。改革开放后复出,负责恢复上演大量传统剧目,随团多次访问香港、台湾、日本等地。年参与了长达十余年的京剧“音配像”工程,成为舞台导演,指导剧目余部,为国粹艺术的传播与弘扬倾注了毕生心血,可谓“功在当代,利在千秋”。曾荣任第六、七、八届全国政协委员。其代表作品有《铁笼山》、《捉放曹》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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